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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凌赵】红与蓝

521贺文。我爱你,医生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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停电的突然,眨眼功夫都黑了。家里翻不出蜡烛,他们走到窗前去,拉开帘子,外面蓝黑色的云中漏出一点点光。看得清面目,看不清神色。凌远温驯地垂着头颔首,伏暑天空调停了,汗从背后缓慢地滚下去,像烙铁从喉管往胃里坠。

 

老师还是老师,不远不近站着,没有什么别的表情,轻柔的上海腔调,用十多年前告诉他实验数据有点毛病一样的口气讲赵启平。

 

“我儿子十八岁没有生日礼物的,我跟他有场长谈,约法很多章。父母恩养,出于我们心愿,不要他偿还;来日修行,全部自己争取,我绝对不管。杀人放火有国家捉他,欠债还钱有债主追他,妈妈想不清楚,我直截了当跟他讲,父子做完了,还可以继续,今天开始要做朋友,我们可以试着来,但,不可强求。”

 

“小子得意,在美国跟我写信说,老赵者,糊涂人也,《皮囊》讲的那一套,我们家好多年前就有著作权,搞得别人出名。”

 

“他倒是有礼物给我们:拉丁语的,偷了我的宣纸……”

 

教授笑一下,食指在玻璃窗上一敲,一大片飞蛾扑倏惊起,他讲出来的句子像诗,不知情的虫豸伴舞。

 

“翻译过来是封宣言:

 

凡轻狂发誓的,不是我。凡人云亦云的,不是我。凡黏翅逐日的,不是我。凡邪恶下作的,不是我。

 

不出彩吧?东拼西凑。脑子还是清楚的。他说和你是什么样子,我就相信是该是什么样子。他说我就信的。......妈妈不懂,那是妈妈的事情。”

 

凌远扯开交缠的手指,走回客厅去抓回一杯茶。

 

 

 

好言好语的阿姨,面目可憎的妇人;夏天的绿豆汤,冬天的闭门羹;笑着拂过学士帽,哭着拖走行李箱;人是万面钻石,如何糅合都不矛盾。

 

他第一次看到赵启平他才多大,踩着拖鞋赖在沙发上,为了不喝一杯牛奶和师母撒娇。头发翘着,腿长的不像孩子,他扫过一眼就忘不了,脑子里闪过lanky和beauty——他瘦的一点不难看,而原来真美人实则不论什么男女老少。比魏晋的长袍瘾君子好,比照片里的骗子兰波卡波提好,比大卫好,比一切好。

 

他不能让这样的人被他连累的失去妈妈。

 

 

 

 

桌子上冷茶还有半杯,学生给老师端过去,老师不接,知道好弟子装作听不懂话,却不忍心看他茶杯畔颤抖的手。

 

15岁的天才,他也算看着他长大,凌景鸿和许乐山给不了的他不一定能给,至少要让他学会开口要他想要。结果他有了一家里三个好医生,两个好儿子,两个好儿子都有了一个好爱人,父亲和老师的卷子,都有人替他判了满分,还有什么好求?

 

 

“你呢,比他乖,比他放不开。专业之外的事情,老是摆不正心态。我送你去美国的时候叫你学习先不管,至少谈个恋爱,上一个我不大满意,这次眼光倒是不错嘛。”

 

“到今天我和小赵做了二十年兄弟,晓得他没有大毛病。妈妈的事情,是我的事情,你们可不要越俎代庖啊。”

 

 

老赵笑眯眯地招凌远过来,跟他看手机屏幕:他的毕业照。娃娃脸的凌远苦大仇深,老赵在旁边喜气洋洋。上面草书三个大字,切煞侬,写在凌远头顶上,飞白杀气腾腾;下面三个小字,赵启平,写在凌远脚底下,正楷老老实实。

 

 

“妈妈是我的老婆,需要尊重我的儿子;儿子是我的儿子,只需要尊重我的妻子。”

 

“小远,你喊我一声爸爸,不吃亏。”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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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把车开出小区,电还没来。五月二十号,老赵和好徒弟都是一个人,分别上两辆车,去找散落在城市里的爱人们。妈妈不肯回家,他是不敢回家。

 

开到一半时候短信来了,地址是赵启平喜欢去的酒吧,他把车停回车库了,走路过去推开门。人很多,暧昧着等待时机的,饥渴的等待艳遇的,寂寞的等待运气的,他的lanky boy在台上唱歌,《梦一场》,红头发,漂亮西装。

 

他不知道他在唱谁,唱给谁。

 

一曲终了收获无数口哨,焦点旁若无人地分红海到他眼前来,把口哨都吹还给他。

 

赵启平说:

 

“老赵有没有叫你泡茶?他最近吃大苦头,以往有人给他红袖添香,钱钟书的日子过久了,自己泡茶的温度都搞不清楚。”

 

这是避重就轻吗?凌远舌头打结了,酒吧里花哨的灯光让他口干舌燥,他想不出该提问还是该回答。

 

赵启平又说:

 

“不要想出花来,我是跟我自己唱的。普遍焦虑听过冇得?‘早知道是这样,像梦一场,我才不会把爱都放在同一个地方’,你就说像不像走错了路选错了专业想错了自我定位的伪精英?”

 

“我运气好,早知道我不是天才,不自寻烦恼,不过,我看我倒是很招天才喜欢。”

 

 

他说招天才喜欢的时候故意眨了眼睛

他从哪里学的武汉话

他闻起来有酒味

他对我笑

他......

 

 

天旋地转里他被人提醒,嘴唇和声带原不止只为说无畏的话,脑子和心里原不止只为放爱人的名,没有语言的时代,如果他带着果实回到巢穴,也许他在生火,绳子上打了结记录今天和昨天;如果他们只会嘶嘶吼叫,还有粘膜和粘膜,鼻息与鼻息,体温和体温的紧贴来传情。他会在墙壁上刻岩画,一遍一遍写谁也不知道的符号,赵启平,赵启平,赵启平。

 

 

 

他们亲的略有点惊世骇俗。赵医生眼睛都冒绿光,自以为终于开发出院长自然主义倾向,拖着他就往家里跑,西装外套抓在手上,江滩好大风,吹得像一展旗。

 

凌远盯着他后脑勺,绝不移开眼睛。

 

他想,幸好他没听过年轻时候自己说过的矫情不过的台词:什么血液里一半懦弱疯狂,一半自私凉薄。

 

从来都是一半赵启平的火焰,一半赵启平的海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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